甲 人下班以后就是找点娱乐,有意思。 乙 对!您像打篮球啊…… 甲 那没意思。 乙 怎么? 甲 篮球、排球、足球这都没意思。 乙 没意思? 甲 跟我没缘。 乙 怎么? 甲 我这体格不行,弄一身汗,打完了我得一边儿那儿喘气。 乙 看您这体格儿呀,您也不像个体育家。 甲 就是嘛。 乙 哎,跳舞怎么样? 甲 跳舞倒有意思,不过我不跳。 乙 怎么? 甲 瞧人家跳得挺欢势,可我不跳。 乙 可以跳一跳嘛。全身运动啊。 甲 怪热的天儿,一块儿跳舞容易长痱子。 乙 没听说过,那是您不爱好。 甲 我不喜欢跳舞。 乙 哎,滑冰? 甲 冬天滑滑冰,找别人,我不去。人家滑得好的,你看着滋溜滋溜的有意思,咱滑不好, 穿上冰鞋一上去,一滑一个屁蹲儿,半天起不来,还不容易起来,刚一动弹,趴唧,又趴下 了。你这是为什么呀?你到那儿耍活宝去,让旁边儿大伙儿都乐你,你说这为什么? 乙 那是你不练哪。久练才能久熟呢。 甲 不成啊,我得练到多会儿呀?我这体格儿不经摔呀。 乙 唉,游泳? 甲 游泳我倒喜欢。 乙 怎么样? 甲 游泳有意思啊。 乙 来来。 甲 游泳那玩意儿浑身都是运动啊,强健身体。你说自由式啊,你说蛙式啊,先得练打水。 这有意思,这我喜欢。 乙 啊。 甲 我就在家练。 乙 啊,您在家里头练?您家里有池子? 甲 没池子。 乙 那你在哪儿练去? 甲 在床上练。 乙 练蛙式,在床上练啊? 甲 哎,我那床单都破了。 乙 咳!那没水啊? 甲 我这叫“旱泳”。 乙 您这叫胡出主意。 甲 哎,就为把姿势练得正确,给我将来游泳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。 乙 就您怎么练呀,多会儿打不下基础。这么说这几个娱乐嘛,您全都不爱好。 甲 哎,不是我最喜欢的。 乙 那可是有一样啊,您这业余的时间怎么样儿的处理呢? 甲 打百分儿。百分儿,玩儿扑克,这多有意思啊,四家儿往这儿一坐,你看着它那么文明 。 乙 哎,这倒对。我净瞧见你跟人家打百分儿了。 甲 哎,喜欢哪。 乙 你这是百分儿迷。 甲 也不是百分迷,因为我干这工作跟打百分有密切关系。 乙 怎么,你搞的工作跟打百分有密切关系? 甲 啊。 乙 你是搞俱乐部工作的? 甲 不,会计。 乙 会……那跟打百分儿有什么关系? 甲 你玩儿扑克不得算分儿吗,会计不得算帐吗,反正都得用算术嘛! 乙 噢,这么个关系呀! 甲 告诉你,在我们机关里玩儿扑克我是专家,人称百分儿冠军! 乙 那管什么呀? 甲 只要是玩扑克,你说怎么来吧? 乙 怎么来呀?不就是打百分儿吗? 甲 咳,那都臭街了! 乙 啊。 甲 玩儿扑克不下几十种玩法。 乙 噢。 甲 告诉你:有桥牌、有接七又叫接龙、有钓鱼儿、斗牌、拉车、吹牛就是信不信由你;有 买四门、叫名字、摸鼻子、著作家、搞业务、捉王八、孤军奋斗、好事双成、四花八门…… 乙 行了行了,您说这些个我全不会,我就会打百分儿。 甲 百分儿也分多少样呀:四个人的;五个人的;六个人的;活朋友;死朋友;亮底的;不 亮底的;带甩的;不带甩的;小二翻身;小仨儿当家……我全会来。 乙 嗬!您这能耐还真不小。 甲 告诉你,在我们机关里打百分儿的,大多数都是我的徒弟,只要来扑克,哪场也少不了 我。我是“腰里掖副牌,逮谁跟谁来”。你来不来,我现在就带着呢,你来不来? 乙 我不来。好嘛,你把心都用到这上来了! 甲 你别看它是一种游戏,也可以显示吃一个人的天才、智慧和他的创造能力。 乙 一个打百分儿有什么天才创作哇? 甲 哎!我们打百分儿还有新发明啊。 乙 有什么发明? 甲 我们有水果百分儿;有眼睛百分儿;还有…… 乙 你等等吧,什么叫水果百分儿呀? 甲 四家儿打,谁都惦记打,谁都惦记做主,手里牌不好他也要,净指着底下那六张牌,这 叫靠天吃饭,量地求财。 乙 嘿!还有唯心论哪。 甲 他要是打刳了怎么办哪,让他买点儿水果请客。 乙 这就叫水果儿百分儿?那么要叫他买烟卷儿请客哪,就叫烟卷儿百分儿! 甲 那倒可以,它反正灵活运用嘛。还有眼睛百分儿。 乙 什么叫眼睛百分儿? 甲 他要没钱买水果儿,怎么办呢,就给他脸上画个眼睛儿! 乙 啊,给他留个记号? 甲 这不是一种游戏嘛,我们机关里愣不让来! 乙 那是不让来,在办公室头一个人画个眼镜儿?你让人家瞧见成什么样子! 甲 不让来没关系,下班回家来! 乙 你跟谁来去? 甲 咳!找人有的是——“牌手找牌手,下班一块儿走;宁可不吃饭,一来就半宿。” 乙 啊,一来就半宿,你第二天起得来吗? 甲 也有时候起晚点儿。那一天,我一睁眼就七点三刻了!八点钟上班,还差一刻钟。 乙 你们家离机关多远? 甲 五里多地。 乙 好嘛! 甲 爬起来我骑上车就跑,到办公室一瞧正好八点钟。 乙 好嘛,差点儿迟到。 甲 可跑了我一身汗。 乙 那你怨谁呀! 甲 休息了会儿我这才—— 乙 开始办公。 甲 先洗脸去。 乙 人家都上班了,你洗脸去? 甲 不洗不行啊,我这儿还画着眼睛呢! 乙 这叫什么事儿 ! 甲 洗完脸回来,我把帐本、单据、算盘都摆好了—— 乙 开始办公。 甲 我就睡了。 乙 睡啦!那工作怎么办呢? 甲 好在那点事儿呗,轻车熟路,睡醒了我一会儿就弄完了。下班回家一瞧,那三位都等着 我。 乙 早就来了? 甲 我说:“我还没吃饭呢。” 乙 是呀。 甲 那好,先拉桌子—— 乙 吃饭。 甲 打百分儿。 乙 连饭都不吃了? 甲 一边儿打一边儿吃,这叫不耽误工作。 乙 这叫什么工作? 甲 啊,这叫玩儿呀。 乙 玩?这叫玩命,你一宿一宿的来,那受得了吗! 甲 我没来一宿,三点多钟就散了。 乙 那还不够瞧的! 甲 也不怨我啊,打着打着出了“好战分子”。 乙 什么,“好战分子”?这又是什么花样呀? 甲 咳!不是花样,有一位太爱打了,你要多少他都打,你要八十五,他要九十,你要九十 他要一百,老得他打。合着仨人儿哄着他一人儿玩了! 乙 那可能是他手里的牌好? 甲 好什么呀!成心抬高物价呀! 乙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手里牌不好? 甲 当然了。我手里四门儿牌,一样两张;俩王,俩二,四十五分儿,一份AK,要我打就剃 了。他愣要九十。 乙 嗬!你这记性可真好。 甲 好了,让你打;甭打九十,就算你八十五。 乙 那是干吗呀? 甲 赌一盒“大中华”。 乙 啊?! 甲 抠底加二斤橘子。 乙 这是赌博呀? 甲 那他也来啊。后来我们改了,一千分儿赌一顿鸭子。 乙 好嘛,越来越大了。 甲 结果他输了!这半宿没白熬,吃他一顿烤鸭子。 乙 你有熬就半宿,这玩意儿第二天起得来吗?八点就上班…… 甲 第二天我一睁眼,八点半了。 乙 怎么样,误了吧? 甲 是啊。我当时一翻身…… 乙 爬起来了。 甲 又睡了。 乙 啊,还来个回笼觉! 甲 嗬!这个香啊! 乙 还香哪! 甲 你不懂,晚去十分钟他也算迟到。仨钟头也算迟到,不睡白不睡。 乙 这叫什么思想! 甲 我九点多才起来。 乙 对!不睡白不睡嘛! 甲 起来漱口、洗脸、吃完点心溜溜达达到机关,才十一点。 乙 那人家要问你这么晚才来,你说什么? 甲 我病了,我下午还得请假。 乙 你这不是说慌吗 ? 甲 我不是成心说慌,我真有事儿。 乙 有什么事儿? 甲 昨天晚上不是赢了一顿烤鸭子吗 ? 乙 啊。 甲 我得先定座儿去。 乙 为吃烤鸭子就耽误一天工作呀? 甲 就一天,第二天我老早就上班了。一进办公室,科长就问我:“前天交给你那张支票你 送走了没有?”我说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乙 怎么回事? 甲 坏了,前天科长交给我一张三千八百元的支票让我登到账上,然后存到银行去,我给忘 啦…… 乙 忘了送银行去了? 甲 忘了搁哪儿了。 乙 啊!丢了?! 甲 我赶紧把兜里东西全掏出来,找了半天也没有,可把我急坏了! 乙 你对工作太不认真了! 甲 我赶紧打开抽屉,大抽屉,小抽屉、桌上、桌下全找遍了,没有啊。 乙 谁让你净惦记打百分儿了。 甲 最后把桌子搬开,总算找出了一张—— 乙 支票? 甲 大王。 乙 那有什么用啊? 甲 有用啊,没它就洗不清冤枉了。 乙 什么冤枉? 甲 前天中午我们在办公室里打百分儿,打着打着丢了一张“大王”,他们愣说我个一藏起 来了,这不是冤枉好人吗? 乙 谁问你这个了,不是找支票吗? 甲 支票最后也找着了。 乙 在哪儿找着的? 甲 在字纸篓子里。 乙 噢!当烂纸把它仍了? 甲 它这玩意儿也不怨我。 乙 怎么着? 甲 它不是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嘛,科长交我这张支票,我抽屉全锁上了,我就顺便把它搁 兜里了。 乙 那怎么会跑字纸篓子里去了? 甲 是啊,你听着,吃完午饭回来不是在办公室里打百分儿吗,得记分儿啊,我就把它掏出 来了。 乙 那是支票你会看不出来吗? 甲 它不是叠着呢吗?背面是白的,我拿它当了便条儿了。 乙 就使它记分儿了? 甲 是呀。就写写写,打着打着铃儿一响上班了,一揉,就仍到字纸篓儿里去了。 乙 你说这多耽误事儿,得亏找着啦…… 甲 找着也不行了。 乙 怎么? 甲 背后写得乱七八糟,人家银行里不收了。 乙 那怎么办呢? 甲 我跟科长说,我说我承认错误,您再跟开支票的原单位联系一下,让他们再给换一张得 了。 乙 以后您注点儿意吧! 甲 哎,这也是偶然的事情,下午把支票换回来了,我装到一个信封里,让通讯员送走了。 乙: 对。 甲: 工夫不大,科长又来了,拿着我刚送走的那个信封儿,后边跟着通讯员。我往桌上一看 ,我就明白了,没等科长说话,我就站起来,我说:“科长同志,这一次我承认错误,我作 深刻检讨!” 乙 这回又怎么回事儿呀? 甲 我一看支票还在桌上搁着呢! 乙 噢,空信封儿忘了装东西了? 甲 不是哟,我把那张“大王“装里了!